白色曼陀罗

1.
她给我回信息了。
他揉了揉疼痛的头仿佛刚刚从一场大觉里醒来,微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她发的早安和一朵小花的表情。
“早安:)”
他回道。然后放下了手机出去跑步。等几个小时后她的回信。

她似乎总是很神秘,一开始总是很久才给他回信息让他以为她对他是冷漠的,后来发现好像背后有某种原因让她不得不这样,她其实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自从她突然地出现在他生活里,他灰暗孤单的生活突然有了转机,突然有了光和希望。沉默忧郁的脸上突然有了微笑,超出常人年纪的沉重的成熟里突然有了破出阴翳的稚嫩光芒。他在黑暗生活的压抑之下突然,有了明媚的,微亮但充满希望的转机。从门口走到街上,抬头看了看仍然阴沉的初冬的天空和飞过的黑色的鸟,他朝着落满扬尘的丛丛灌木孩子般地一笑。他从未见过她,可感觉她仿佛如此之近,仿佛有时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

他今年十七岁,从十四岁起就一个人住。那年生日时大清早被妈妈赶出家说十四岁了可以一个人谋生了不用再粘着妈妈了。他记得他从生日的美梦里被妈妈揪醒时的震惊,还没睡醒就迷迷糊糊被踢到街上,朦朦胧胧地听到妈妈嘶哑的喊叫声:“滚吧,兔崽子,终于再也不用老子供着你了,你有手有脚的自己去生活吧!快滚!别死在我门口!”说着她又被从屋里出来的裸体的男人拖进了屋子里。
他迷迷糊糊地捡起地上自己的胡乱打包的行李走到一个废弃的棚子里继续睡下,从此就在那里安身了。
嗯,虽然他还是很喜欢和妈妈在一起的:尽管妈妈从小没时间陪他玩,总是很忙,忙着往脸上涂涂画画,忙着对家里进进出出的各种各样的凶恶的男人面露微笑,忙着伺候他们好养家。因此他觉得妈妈太累了,多么希望那些对她总是拳打脚踢的男人对她好一些,因此他默默承受着妈妈对他的暴力。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妈妈如果不打他,那还去哪里出气啊。只要妈妈能够不把他打出血就没事,因为出血太疼了,很可怕,他不喜欢血,那次妈妈喝醉用破了的啤酒瓶摔到他头上出了很多很多血,还招来了警察,还要去医院,医生的针头多可怕。医药费还那么贵。警察还逼着妈妈让他去学校。又给妈妈增加负担了。他想想就哭了,不知是因为那些血太可怕让他哭了,还是因为让妈妈增加负担而又感到深深愧疚才哭了。好几次他尝试自杀,因为妈妈既然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自己还要出生啊。可是他害怕,刀到自己脖子的时候又不得不放下了。
现在终于好了,他觉得很好,不知是因为他再也不会给妈妈增加负担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摆脱了那样的可怕的生活,而感到高兴。


2.
他一如既往地开始了清晨的早跑。是她让他这么做的,她告诉他他太瘦弱了,必须要做一些锻炼,如果不坚持的话她就再也不理他了。他很怕,他多么怕她再也不理他呀。于是他答应她每天都要锻炼,每天都努力坚持晨跑。也的确地,他变得健硕了一些。他告诉她。她说她知道,她笑了起来。应该说她发了个微笑。可他觉得那么甜蜜,虽然只是一个微笑。可是那微笑仿佛在他脸上存留过似地,那么亲近,那么甜蜜。虽然工头的老板今天心情不好又狠狠地揍了他,虽然学校里有人突然冲出来喊他“婊子的儿子”望他身上泼尿。可是他觉得是那么美好。有她在他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能阻碍他活下去的决心。他可以活下去,直到有一天能够见到她,哪怕那时候她和别人结了婚也行啊。或者那样岂不是更好嘛。自己这个样子根本别想给她什么好的生活。她一定会和别人结婚的。那样最好。


即便那样我也想见她。远远地见见她就行了,看到她和她的新郎幸福的样子我就足够了。就足够我余生继续有充足的理由活下去了。


3.
出完周日的工回来,即便比平时早,太阳也在下落的轨迹上了。他回到家,拿起手机。暗暗的屋子里没有看到手机上往常的她的消息来的时候的提示灯亮。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他打开手机发现有充足的电。他最害怕的事情。她没有来消息。自从她出现在他生活里,几个月以来没有一天她会忘记给他发消息的。他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感觉,她轻松的日常语气里似乎总是有一层危险的背景。那让他不安的感觉。他不断地压抑着它。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喜欢他提起这个。虽然他从未跟她提起过。他颤抖着手。

会不会她出什么事了?可我没有她的其它联系方式。我该怎么办。再等等吧。再等等。可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她从来不会忘记......

他颤抖着撑到桌子上。手突然碰到了什么。一封信?他匆忙地打开灯看。乳白色的信封。清秀的字体。是她的信。
长长的一封信。柔软的纸张。
他喜出望外。


她还在。她没事。太好了。


“晨,你好,今天过得怎么样?很抱歉突然打扰到你。希望没有吓到你吧......”

他读着,一如既往的温暖亲切的问候和寒暄。他笑了。她的一天过得也不错,中午不小心吃多了饭,做清洁的时候差点滑倒不过还好没事。谈到今天的天气虽然阴沉可是也不错。坐在车上窗外的风好像剑一样冲击到脸颊上,现在都还痛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仿佛自己的脸上都有刺痛感。
读完了。吃完晚饭天色已晚。他从口袋里摸出不只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钢笔,开始写给她的回信。也同样很长,虽然只是写寒暄,不过也同样很温暖。他很快乐。



4.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应该是太累了吧。可是给她写的信不见了。桌子上却多了一个信封。是她的回信。
他很开心。他觉得和她更近了。他总是有头痛的毛病。早上起来和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很痛。痛到有时候,或者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总是在家里奇奇怪怪的地方醒来:桌子下面,床旁边,门口。也许还是出工和去学校太累的原因吧。睡觉前还需要做功课。高中的功课也比以前繁忙了很多。不过,也刚好在这两个时候——早上醒来和傍晚回家时候可以看到她的消息。于是头痛带给他的困扰小了不少。

诶呀!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想起这个来?(今天看到信末尾的时候才发现。怪不得老师总说我脑袋笨奇奇怪怪的,原来我真的是脑袋笨啊!)她已经来过我住的地方了。她知道我住在哪里。她会不会还远远地见过我了呢。

他觉得她很厉害,她是有能力知道自己住在哪里的。他从来不怀疑她什么。他觉得她在做很厉害但是保密的事情。他从来没问过她,可他感觉就是这样。而且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她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并不让他感到奇怪。他有机会看到她,在她下次送信来的时候可以躲在哪里看她一眼的念头让他很是兴奋。
于是他打算明天早一点收工,或者明天早上早点起来。他于是把闹钟定在了四点半,可是想想如果她来了发现自己不在会不会被吓到。于是他打算明天跟工头装病请假,早点回来,躲在门正前的灌木从里,穿上迷彩的那套衣服,她肯定看不见。这样他就能偷偷看到她了。他觉得她一定是不愿意和她正式见面的。所以他需要躲起来,不让她发现。

可是第二天不知为什么,头痛起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和平时回家的时候一样晚了,而且自己已经到了门口。回到家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封信。他锤着自己的头怪自己没用,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天黑了。他记忆里甚至自己还没见到工头呢。他努力想回忆起自己究竟去了哪里。手指慢慢地展开信。这次的信不长。

“晨,你今天怎么样,过得开心吗?我和平常差不多,今天天气......

......

......我知道你想见我。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你会失望。我害怕我们会再也不能通信了。我害怕你会被吓到。我真的很怕。我很爱你我不想你受伤。以后看到那些坏孩子尽量离他们远点。尽量不要去惹工头,那个家伙有一天我会让他好看的。其实我们也许会见面的,而且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我好害怕。晨,我害怕你会受到伤害。我害怕再也不能和你一起......”

他读到这里已经颤抖得泣不成声了。她爱他。他怎么能让她爱他呢。爱是多么疼痛的啊。他多么希望她快乐,希望她不要爱他。

我真后悔,我刚开始就不该去回她的第一条消息,这样我就不会出现在她生活里,这样她也就不用爱我了。她也就不会痛苦了。爱我一定是痛苦的。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不值得爱的人。她那么美好得像一束光一样的人怎么可以爱我呢。

他跪下去,狠狠地捶打自己。
他脑海里充满了她信纸上反复出现的的“害怕”,“不想你受伤”。他虽然不懂她害怕什么但像往常一样,他知道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又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地抬起头,眼里的泪水闪烁着屋子里温馨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显得如此明亮。

她已经爱我了,这不可改变。时光也无法倒流了。为了让她快乐,我只能保护好自己,强大起来,不让她看到我受伤的样子。让她看到我强大的样子,这样子她就会快乐了吧。如果她害怕的话我们也不用见面。见面干什么呢。只要她快乐,就算永远见不到她也没关系呀。

他眼里深深地闪烁着光芒。他已经打算,或者其实早已打算,把自己卑微的生命,卑微的一切献给她了。她是那么美好。他应该保护她。他应该强大起来。只要她快乐,其他的一切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打算每天增加跑步量,多打几份工改善伙食和住所。功课努力上进。
是的,一个月一来他突然提高了不少。他这个已经让老师放弃的学生,居然奇迹般地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进入到了年级前两百排名里去了。有空的时候他就去学校发泄场里打那里的沙袋练习拳击。他再也不能让自己受伤了。他感到她仿佛无处不在,仿佛可以看到他在任何一个地方的样子,因此自己在任何时刻都绝对不能够受伤。

5.
他开始讨厌自己的头痛了。虽然以前这也折磨着他,可是他并不在意。从前的他不在意任何事情。现在他开始在意起一切了。头痛耽搁他的时间,让他感到精神恍惚,有时让他完全没办法做事情。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一天是否两份工都去过了,因为有时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就天色已晚了,自己就站到了家门口。但是钱盒子里的每天的工钱一分都没少,似乎反而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他虽然不记得工钱是怎么放进钱盒子里的了。

她每天一如既往地给他写鼓励的信,她的语气总是那么阳光温暖。就好像......就好像妈妈一样。虽然一想到自己的妈妈......这总是让他头痛更加严重因此他尽量不去想。那个让他如此害怕和用尽自己全力希望能讨好的妈妈......
她一点也不像这个妈妈。可他感觉她是如此亲切。像一束温暖的光。

可他心中,那份从一开始就被他压抑的恐惧,不断地仿佛从她温暖的信里的字背后阴暗地溢出来。让他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她受到伤害。让他不断怀疑她的信里的轻松语气是装出来的。他开始做噩梦。恐怖的噩梦里她和他是在一起的,她和他一样的短发,坚毅但是,有些许绝望的身影,还有......血......她胳膊上的血,她自己的血或者别人的,从阴暗的角落里不断溅出的血。而他站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看着她,远远地却又仿佛很近地,却根本帮不了她。但她反而不害怕。她好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

这样的梦不知道以不同的方式重复了多少遍。他的担心变成惶恐而且与日俱增。可她的信里什么都没有变,她不动声色,依然温暖,尽管如此他还是从那字里行间中感到一种迟疑,退缩,以及,隐藏。
他一如既往地给她回信,用温和的语气,他知道自己无法帮助她。他不知道该怎么问,问了也只会增加它的困扰。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如此痛苦。

6.
仿佛她能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住了似地,那个夜晚的梦里她在漆黑的血泊里扔下了手里的东西——撞在地上发出叮当的清脆的,可是巨大得充满了他的耳膜的响声。但依然背对着他。

我得停下了。她说。可又有什么用。也许他们可以永远不知道我是谁。永远抓不到我。是的。我和你可以正常地生活。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想大喊可是喊不出声音。仿佛这是她的梦而不是他的。

可我害怕你受伤。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也许我还是消失的好。也许这样你可以更好。她心想。可是一字不落全被他听到了。

他很痛。想到要再也见不到她就很痛。那种远远超越他头痛的痛苦。心痛,心仿佛要撕裂的痛苦。可他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不知道如何做出怎样的决定。他只想要她快乐。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他那么无用。他多么悲伤。自己当初要不是那么没用早应该死掉了......居然连......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死掉了就可以不用成为妈妈的负担,死掉了就不用让她痛苦......

“不许你这么说!”她对他大喊,突然地转过身来,眼泪流满了脸庞。“你不是无用的。我爱你。我要你快乐我只要你快乐,要你再也不受伤害,再也不受伤害......”

那是谁的声音?她对他大喊的声音,和他的声线重合。那是......她的脸庞,又远又近模糊的脸庞,渐渐清晰的脸庞。那张脸他那么熟悉。那么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清晰了起来,发着光,穿着他破旧的衣服,消瘦但是还算健康的身体。朝他走来。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那熟悉而如此美丽的双眼。她含着泪。这样子多么让他心痛啊。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冰凉的手指,触感如此真实,如此真实。

“晨,我究竟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你好好的。可是我居然那么蠢。我让他们发现我了。怎么办。他们发现我了。你快跑。你醒来要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别让他们抓到你。一定要跑。我和你一起。我一直和你一起......”


7.
他醒来了,他非飞也似地奔出门外,在荒乱的黄色土地上飞奔。可是不久后立即听到四面八方的警笛声,充斥着整个空气。他头又痛起来了。

该死,该死!怎么这时候头痛!

他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帮助她,保护她,恨自己还要她为他担心。他多么无力。他多么痛苦。他跑不掉了。他在包围他逐渐靠近他的全副武装的人群中心跪了下去。就好像十岁的那年,他跪在妈妈的荒乱暗沉的房间里,无力地用刀子靠近自己的脖子可是却无法下手。多么痛苦。

我爱你。他听见她说。

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8.
“震惊全国的'少女连环杀手'一案如今终于落下帷幕。让人惊讶的是嫌疑人居然是一名十七岁的高中生。更令人惊讶的是该嫌疑人实为男性。请听详细报道:

“根据心理医师鉴定该'少女杀手'实为一名患有双重人格的十七岁男性,真正的凶手是潜藏在他体内的分裂出来的'少女'人格,在清晨时以及午后作案。作案风格'清秀'干净因此被警方称为'少女杀手'。但归案前由于警方根据所有证据断定该嫌疑人定为女性,以及嫌疑人作案方式细腻不留痕迹,导致警方迟迟无法抓住凶手。根据心理医师鉴定此嫌疑人患有严重人格分裂障碍,因此被判无罪但需要住院治疗。在此对十三名被害者家属表示沉重哀悼。此案之余让人温馨和动容的是,警方通过搜查发现嫌疑人家里有数十封未寄出的信件,根据信件内容判定是嫌疑人两人格之间相互交流的信件往来。让人感到撼动的是,信件的内容与案件完全无关,而完全是如同电影里经常能够看到的爱情故事。可以看到’两人'对彼此沉重的牺牲,隐忍和依赖。具体内容请转至纪录频道,今晚八点首播:《人格分裂系列之永远无法相见的挚爱》。现在播报下一条内容......”


9.
病房里。
白色的阳光反射在白色的墙壁上,刺眼得让他醒来。
也应该醒来了,也许是护士打的镇定剂,为了让他安睡的镇定剂,让他睡得很沉了。

我在哪?医院。童年时唯一一次去过医院的记忆重重地冲撞了出来,可是立马被投在墙壁上柔和的光芒化解了。他头很痛。还是很痛。可是好些了,好了很多了。他揉着头转过身去,发现桌子上堆着一堆信。她的信。是她的信。手指触摸上去。被阳光晒得很温暖。
他笑了。

可是突然回过神来。

她呢?她去了哪里?她还好吗?她被......抓起来了?

他焦急起来。可是这种焦急和以往不同了。再也不同了。他感到了什么,赶忙翻开那些信读了起来。那种感觉消失了。那种持续的压抑,恐惧,担忧,曾经源源不断从她的字背后溢出来的阴暗的色彩,消失了。他困惑起来,抬头看了看格外明亮的阳光。

是阳光把它们晒化了吗。

他挠着有些许蓬乱的头发。坐了下来。手边是什么。一封新的信!他来不及高兴,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出门,向右转。

他立刻走出门外,右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他摸着墙壁匆匆地走过去。

这是梦吗?他想。他回想起那些可怕真实的梦境来。不是的,这不是梦。这种感觉如此真实,这种真实和那些梦给他的真实感如此不同,他说不上来是怎样不同。这种真正的真实感真实到让他无法相信。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如此,真实。
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没有伤害,悲伤。没有,痛苦。
似乎有件事情他错了,他走着,看到走廊尽头光芒里渐渐清晰起来无比熟悉的身影,突然意识到,在在现实里重逢和相拥之前及时地意识到了。他向她飞奔过去。


原来爱不是让人疼痛的。一点也不是。一丁点也不是。



10.
“欢迎在今晚八点准时收看纪录频道,我是今天的主持人......

......在3028年的今天心理心理治疗技术从单纯的药物治疗到生物工程的飞跃,使得人格分裂症患者得以以如同童话般的方式与他们的'人格' 在现实里重逢,并继续他们的正常生活,这还要感谢一百年以前2928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今天,这个美好的故事结束,或者刚刚开始的这天,正好是这位可敬的科学家获奖一百周年纪念日,时光也不止一次地给我们一个又一个意味深长的玩笑,巧合,或者暗示。感谢您的收看,祝您今晚好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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